到了天明,在接近正午前整坐鎮都是死城,也不見紹踏出殿門。直到正午,西西簇簇的人聲和一列隊的人影才從對面的村口出現,列隊隨著走前鋒人影前進的腳步慢慢減少,一一回到了自己的家或是店面。
因為武德殿前方的那塊空地和街道有些距離,所以鎮民並沒有注意到坐在殿前的夏克雷爾,圓滾滾的身影附近跟了幾張生面孔朝此走來,疲累的熊貓人身邊跟了幾個穿著武道服的獸人。除了天生擁有熊貓眼的肖吉外,跟在他身邊的人各個滿臉倦容,在和肖吉示意後一列排開凝聚著『氣』將殿門打開。
或許是累到沒心情注意其他事物,那些獸人始終沒和夏克雷爾對到眼。
「小哥怎麼還在這兒?整晚沒睡嗎?」雪白的絨毛沾上塵土,還有幾根樹枝卡在糾結的毛髮間,狼狽的肖吉搔搔頭不解的看著夏克雷爾。
即使是一晚沒睡,夏克雷爾的臉上也不見倦容,依然神采奕奕的向對方道早。「因為在下身為魔族的關係,睡眠對我來說可有可無,依靠魔力的運轉便能達到休息的目的,坐在這裡,不僅能享受夜晚的涼風,正好也能充當守衛為大家守夜。」
近午間的烈日,少了自然微風房間頓時悶熱了起來,雲妃聽到房間門外的腳步聲和紙張被撕碎的聲音,過了一陣子又聽到金屬的摩擦聲和零散的腳步聲,八成是殿門被誰給打了開。
她打開房門望出去,昨晚打鬥的痕跡多半被修的完好如新,只剩一些梁柱上的戰痕被粗布簡略遮起。
徐徐微風從敞開的殿門吹入,除了整晚都在外頭的夏克雷爾,失蹤一整晚的肖吉也出現在門口,但似乎還沒注意到雲妃她們,從門口望出去隱約能看到街上走動的人影,看來昨晚去避難的居民們都回到鎮上了。
雲妃一覺醒來,與刺塔簡單的招呼過後便動手折好用過的被單、並放回原處,也不忘把草蓆給移回原來的位置後才走出殿外,正好與肖吉照上面。
「肖師兄您早,昨晚一事大致已塵埃落定,見鎮上百姓皆能無恙,萬幸也!」精神飽滿地作揖道。
「早!沒想到大家都起來了。」注意到一行人從殿內踏出,肖吉不疾不徐地作揖道。
聽見細微的騷動聲後,假寐的刺塔睜開眼睛。「鎮民們似乎回來了。」她對雲妃說著,接著便伸了個懶腰,「哈嗯──真是暢快。」
在腦中模擬戰鬥一整晚,算是頗有心得。
她往殿門口走了幾步,發現不少人都在。「呼,早呀,老吉,你看起來在風雨中站了一整夜的模樣,你昨晚中途是去幫助居民避難嗎?」
「是阿,畢竟只有師傅帶的十幾個弟子要管好躲在避難村裡的鎮民還是有點吃力,多個人手大家比較不會累。」說著說著,不自覺的打了個大哈欠。
「嗚嗚~睡得好飽啊!」zayin從地上坐起,伸了個懶腰,模仿一般人的起床動作,其實他只是待機幾個小時,不會真正意義上的睡眠,只不過他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
「啊,是肖吉和夏克雷爾,早安。」他見打鬥痕跡已經大致上修補好了,一眼望去,城鎮好像也開始回歸正軌。「這個城鎮的運作真不錯呢,就算有災難發生,大家也能很快地恢復原狀。一個文明的發展不是看硬體設施有多進步,而是在面對緊急事件的時候,能夠有多好的應對能力,由此可見你們有很進步的文明喔,希望這裡可以永遠保持這個樣子。」好像是想起了自己的過去,罕見的展露出些許感慨的神情。
「啊,肖吉,有早餐嗎?」不過一瞬間,他又回歸了以往那個調皮的樣子。
聽到問起吃的,肖吉突然愣了一下才從腰間的行囊中拿出五個用竹葉包起來的方形包裹一個個拿給雲妃她們。
「如果餓的話先用竹葉肉乾墊一下吧,這算是我們這兒的避難口糧。」語畢,逕自打開綁在外頭固定用的細繩子。隨著繩子的脫落,外層包裹的竹葉如花瓣開盛開,在葉片中央的是一層層疊起來的方形肉乾,從肌理不難看出是由好幾片肉加壓壓制而成的扎實肉乾。
「這個都要感謝我們的老祖宗,要不是當初劃了一塊山裡的空地出來當避難村,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邊說邊送了一片肉乾到嘴裡,咬下的瞬間肉乾發出清脆的啪嚓聲響,聽上去是相當考驗咬合能力的一道料理。
「謝啦!」zayin接過用葉子包裹的肉乾,便連著葉子開始大嚼。
「竹子的葉子好香啊,連著肉吃感覺更棒了!」他不知道葉子僅是包裹用的,大概以為那是高麗菜捲之類的東西吧。
腳步聲和東西碰撞的聲音從大門傳來,紹捧著一個大鐵桶走下樓梯卻只是微微向眾人點頭打招呼,連一個字都沒說。
「師傅早!」肖吉慌亂地向紹作揖,手上的肉乾都掉了滿地卻只見後者捧著鐵桶走到廣場中央,雲妃見他面有所思的從鐵桶中拿出一塊塊斷裂的木板堆疊到地面,接著朝木堆發勁點火後從桶子裡抓起一把把的碎紙到火堆中。
一道微風捎過火堆,幾張未燃盡的碎紙飛到了雲妃腳邊,邊緣焦黑的紙片上紀錄的正是前一晚紹拿給眾人看的東西──記載著獸首拳套的文字與圖像。
「那些紙是……有關拳套傳說的紀錄?」刺塔瞥見紹焚燒的物事上的圖樣,當即開口問道:「這樣好嗎?是祖先流傳下來的文物喔。這樣一來,可以避免拳套的事再被人知曉;不過這段故事或許就要淹沒在歷史裡了呢。」少有地帶著些許感嘆的語氣。
「或許……選擇性的留下歷史會對大家好一點。」紹嘆了一口氣之餘又抓起一把碎紙朝火堆扔去,「雖然這樣對不太起祖先,但是我相信他們也能體會想保護鎮民的心意吧?」停下動作朝天空看了看,嘴角難得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他闔上眼睛隨意甩甩頭後繼續燒著碎紙。
「如果有心的話還有很多傳遞故事的方法,歷史是逝去的過去,但我們可是活在當下、活生生的人,不是嗎?」看向眾人後續道,「只要人還活著,這些歷史、故事就能一代代的傳承下去,這些紙張或許能提醒人們過去的事情,但若要細水長流還是得靠大家的生氣,畢竟紙張是不會主動說話的。」補上最後一句再度停下了動作。
吃了一大半後zayin接近火堆,自個兒蹲下來,用師傅點起的火烘烤著肉乾。
「這些都要燒掉嗎?同為武器的我感覺有些可憐呢,是為了怕被有心人所惡用吧?所以才要完全抹去它的痕跡。這樣不算我們這些異界人的話,知道它下落的就只剩下你們了。」
「或許你看不出來,但我可是很厲害的武器唷,當然也知道如果我被奇怪的人使用,下場會很可怕。所以有防護措施的話是最好的。」他看了看肖吉,又轉頭回望紹。
「如果,我是說如果唷。師傅和老吉失去控制,擅自解放『坤敖』的力量用來做壞事的話,到時候該怎麼辦呢?有想好阻止你們自己的方法嗎?」這話並不是故意刁難,而是相當認真的,誰敢保證人心不會變呢?
zayin雖不是很了解人心,但身為機器的他,對於風險控制的概念確實有相通之處,目前最有可能解放坤敖的只有再度封印的師傅自己了,因此他便想知道師傅是否有想好應對它發生的辦法。
雲妃接過竹葉肉乾仔細看了一眼,便直接將之收進了腰包。
「……武人之範如紹師父,此行必是心中已有定見。」瞥見zayin吃肉乾的方式,她皺了皺眉。「咱等多道一字,多言矣。」
「原來你是武器呀?」肖吉驚訝的看著zayin邊摸著下巴短毛,「或許坤敖會中意你也是冥冥之中的事情吧?」並投以慈祥的目光小聲的說著。
在一旁的紹比肖吉更快對zayin的問題做出回應,滿意的大笑幾聲後回應:「看來小兄弟想的比我們周到不少。也是!畢竟人心是相當難說的事情,就算是修身養性之人也難說會不會有走入惡途的一天。」
「老吉,等會兒跟那位姓張的水泥匠買幾包水泥回來。」紹完全沒感覺被冒犯,反而是大聲喊了還在思考的肖吉。「我要把這玩意兒用水泥給封起來!如此一來,就算我們其中一人發了狂也沒門用上這東西。」
「我想拿昨天的事情給弟子們上一課順便把你們的事蹟跟他們說說。」從頭到尾表現穩重嚴肅的紹此時對一行人反常地露出滿意的笑容,「呃……不知道各位介不介意。」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搔搔耳後,尷尬的笑了笑。
「我不在意,畢竟也被你們請吃了幾頓飯。」刺塔說著抓起一個竹葉包,對這氣味露出讚許的表情。「可以就說我是『從遙遠的另一個獸人聚落來的刺蝟獸人』。」
「紹師父所言甚是。」雲妃聞言雙手作揖表示十分贊同,並沒有對紹或肖吉有任何質疑。
隨後她的表情陷入某種沉思般,重新微鞠躬而道。「……但為求道者如我紹麟寺門徒,不應居功,請恕晚輩於此失陪是也。」
「肖師兄,可否指點鎮上何處兜售衣物?」話鋒一轉,順便是要點醒肖吉或在場之人,她身上的旗袍已毀到難登大雅之堂程度的樣子。
「嘿!雲妃,我可以跟妳去鎮上買。」刺塔聽見雲妃的話時,轉頭應了幾句。話說她身上也有幾處衣物磨損,倒是不太在意,刺蝟拳法可是時常會弄破衣服的。
「衣物嗎?無論是傳統服飾還是適合武打運動的都有。」幾乎在雲妃說完話的同時,紹不加思索的回應,反應靈敏的肖吉則是從殿內捧出一件純米色的無袖武道服,恭敬的捧著:「姑娘不介意的話可以先穿上這套道服,這是殿內弟子穿的服飾。」
米色道服雖然樸素,但上頭可是一點灰塵、黃斑都沒有。攤開後可以發現這件衣服的尺寸大了不少,寬鬆的下擺和足夠的衣長足以讓某些人當作連身裙來穿。或許是考量到褲子的更換問題而故意選擇了一件尺寸較大的衣服。
「感激不盡,待咱家自市集採買後,必將歸還也!」既然有紹的建議,雲妃接過道服後逕自找了個陰暗處換上衣服。
不過她仍將褪下的舊旗袍置地並整齊地像對待新衣服一樣折好之後收進腰包。
「各位等下先入殿等我一下。老吉,去把那些東西拿出來。記得用托盤裝好,別失禮數了。」紹向一行人作揖後轉身踏上階梯。
循著階梯而上,紹正站在殿內深處,窗戶透進來的陽光直直打在他身上,像極了在森林中和動物相遇的場景,一旁的肖吉捧著一個大木箱,木箱上投放著一枚上頭墊著紅布的金色托盤。
見雲妃她們入殿,紹率先對之作揖行禮,一旁肖吉捧著東西彎下腰來致意,雖然少了群眾的英雄式歡迎,但一行人能感受到不久前還在有說有笑的兩人煞時變得嚴肅不少,不難看出他們相當重視。
拿起木箱上的金托盤,肖吉順勢打開木箱並一一將箱子裡的東西擺到紅絲絨布上,確認東西放妥後,紹踩著端莊的步伐來到一行人面前並在交付東西的同時給了一個裝有十枚金幣的迷你紫色絲絨束口包。
「彩雲護帶,此乃以鎮上特產之一的『彩雲緞』所製。獻給武德與武能常存的雲妃姑娘。」紹從托盤上拿起兩捲捆好的銀白綁帶交給雲妃,不難看出是綁在手上用以保護指關節和手脛的護帶,好讓使用者能夠更放心的全力以赴。在缺乏十足的光線下,銀白護帶依然散發著點點光芒,若仔細觀察還能察覺上頭的顏色竟隨著手拿的角度產生些微變化,一下白中帶橘一會兒又帶了些淺藍,色澤好似天空中的雲彩一般。
「接著,萬象之眼。使用在地出產的坤玉製造而成,願萬象之龍的眼睛能帶給小兄弟更多旅途上的驚喜。」一顆冰冷的翠玉圓球被放到了Zayin的手上,渾然天成的光澤和層次豐富的色調彰顯了這顆玉的價值,圓球球心中央一條裂縫被外層的玉保護著,宛如巨龍之眼一般明亮、清澈。
「再來是同心流蘇,是為鎮上特色的工藝品之一,因材料需由多名工匠齊心製作而得名。祝小哥能在未來的旅途上遇到更多知心的夥伴。」紹小心翼翼的捧著紅色的吊飾交給夏克雷爾。吊飾的中段是由紅色繩子編織而成的菱形,菱形上下方則以金環固定繩環與流蘇。上下的金環分別刻著極為細小的『武德』、『武仁』二詞,紅色流蘇的末端則是一條條金縷。若不集合裁縫師、鐵匠與珠寶匠等技師恐怕是難以完成該項作品。然而在吊飾接觸到你的瞬間,你能明確感受到一股溫熱的"氣"從手上漫開,宛如替你注入了一股活力一般。
「最後是天地雙皇,同樣使用坤玉製造,期望刺塔姑娘能在往後的戰鬥中不斷的自我進步。」翠玉的手環末端雕成了坤與敖的獸首,獸吻抵著一顆金色的圓球形成一個手環。兩顆像面對的獸首彷彿暗示著昨晚和分身的戰鬥似,那麼將中間的黃金球當作是象徵切搓後的果實似乎也不為過了。
「謝謝各位挺身相助,在下在此代表全體鎮民向各位道謝。如果沒有你們,這座鎮恐怕就成了廢墟了。」將手上的托盤放到一旁的木箱上頭,紹再次鄭重的向各位行禮。
「如果各位急著回去的話就把這個紙鶴的翅膀拉開就可以了。」肖吉從腰間的布袋裡拿出四隻摺疊的紙鶴交給一行人,仔細一看,紙鶴所用的紙和一開始前來時手臂上貼的符咒無異。
「當然,如果不嫌棄的話也可以到鎮上晃晃。」肖吉搓著下巴絨毛笑道。
「這樣嗎?那麼在下就收下了。」雙手接過吊飾,感受著它的力量,夏克雷爾隨手將其繫在腰間,並且向紹行禮。
「沒什麼,作為一名冒險者,這些是在下應該做的,況且,我玩得很開心。」拍拍肖吉的肩膀,夏克雷爾笑著說道,「有機會的話在下會再來訪的,幽靈做的菜實在好吃,下次見面就換我請你吧,肖吉閣下。」
「雖然很想再多待一下,不過現在在下得先回酒吧了,太久沒有碰到酒精,有點想念那個味道啊。」他這麼說著拉開了紙鶴的翅膀。「兩位,有緣再相見吧。」
「喝!謝紹師父,晚輩霍雲妃,爾今爾後求道之途,毋忘本心、毋忘武德,貫徹始終也!」
雲妃以單右膝跪地,微低下頭供著手聽完紹最後的教誨後數秒,才抬頭伸出雙手敬重地接下她應得的報酬,不論是姿勢還是態度,宛如已經把紹當成是教導過自己的賢師一般。
其後,感覺到某人離去現場,重新起身的她露出了放鬆且溫和的表情,向刺塔伸出的左手心明顯地就是邀約。「咱們,這就上市集一趟吧,請了!」
「嗚哇哇~好酷喔,跟『坤玉』不一樣呢!謝謝你!」zayin收下了酬勞,饒富興趣的端詳著萬象之眼上面的裂痕。「就像一隻發光的眼睛呢。」
「我們的任務結束了呢。接下來就可以放輕鬆了,既然雲妃要去逛街,那我也要去!刺塔去嗎?」zayin握著刺塔的手,像是要把她拖去似的。
「酷!」刺塔用雙手接下這只手環,眼睛中閃起光亮,「我會好好帶著他,持續精進自己!等我成為最厲害的刺蝟拳鬥士,一定會再來這裡一趟。到時候也要再向各位高人討教!希望武德鎮在神獸的庇護下永遠平安。」
見到夏克雷爾先走,刺塔心裡倒還沒有歸意,來這裡還不滿一天呢。
「走吧!我想見識武學和食物以外的武德鎮,」她向雲妃露出笑容,手則是對著殿門外張開,「不過鎮民們想必還在收拾昨日風雨帶來的困擾,不知道有多少店家開著呢,就先去服飾店找雲妃的新衣服吧!」她說著,腳步稍微挪了挪。「炸蟻有想要去什麼地方嗎?」
「嗯……其實啊,我在這次任務過後,對『武器』產生了興趣呢!啊,不是指我這個武器,是你們拿的冷兵器。」zayin回道。「我想去逛逛武器行,希望能買到一件稱手的武器!」
「欸,是嗎?但是我不太用武器呢,比起武器,你沒興趣練練武術嗎?像是劍和刀那些冷兵器,要練過武術才會用的喔!」刺塔見這是個機會,馬上向對方推廣練武術的好。
肖吉和紹向一行人行禮並表示隨時歡迎你們再回來切磋後便站在殿門目送你們離開大殿,穿過殿前的廣場時身後的殿門應聲關上,一切回歸以往般的寧靜。
三人重新回到了熙嚷的街上,令人意外的是這條街道的店家已經在短時間內開了九成左右,只剩一些武館的木門依然緊閉,她們也注意到不少居民聚在一起討論著昨晚的事情,不過似乎沒有什麼結論。
或許是武館關閉的緣故,雲妃她們感覺到的敵意比第一天少了不少,但依然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投向過來,水泥工房的門口坐著幾個打赤膊的閒置工人玩著投壺、木雕坊的匠師則在店門口對著木材磨刀霍霍,這一劈一砍都招來附近圍觀民眾的驚嘆與掌聲。
龐氏珠寶店是鎮上極少數使用鐵門板的店家,外觀也比雲妃所見過的珠寶店樸素不少,沒有展示著亮晃晃珠寶的展示櫃,更沒有亮的刺眼的展示燈,只有一扇鐵門和兩扇能夠依稀窺見內部的木窗戶。
三人經過了正在準備中的幽家餐館外還注意到了三家各具特色的服裝店。
林家布坊──陣陣紡織機的聲音從店裡傳來,在機器上的是一匹匹色調鮮豔、圖騰精細的布匹。店門口的梁柱上掛著繡有華麗圖騰的艷麗旗袍,穿上去除了能凸顯一個人的氣質與品味外,肯定能成為各個社交活動裡的耀眼新星。
謝氏武服──會在店門口擺上一具木人樁的服飾店大概只有這家了。從門口向店內窺探,裏頭擺放著各式各樣方便活動的武術服,從短版上衣短褲到李小龍式的連身服通通一應俱全。
沈家服飾──店門口放著一男一女的木雕人偶,人偶身上穿著當地的傳統服飾與高帽。女性洋裝的腰際線到了胸口下方,裙子和上身相交的腰際線綁了一條約拳頭寬的綁帶。男性人偶身則是戴著一頂高帽,穿著無袖的長板背心和長袖外還在腰間繫了一條布帶。大略看向店裡,賣的多半是當地的日常生活服飾。
刺塔分別望了望三家不同款式的商品,一時間也沒挪動腳步。
「雲妃,妳要哪種衣服呀?」她開口問道,心想那林家開的店衣服款式貌似和雲妃先前的服裝比較相合,但謝氏的店專賣武人服裝,也是不錯的選擇。
「您瞧,謝氏之物如咱現下所著一襲輕便,林家之物雖多旗袍,但與咱家舊著相比略顯貴氣……咱先至林家一問,若其價高昂,僅擇一件罷。」她在這三家店舖來回後,很快便向刺塔介紹自己中意的地方,到了林家店門口揮了揮手。
「呀?沒想到這麼快就有客人上門了?」瞧一行人踏進店門,身穿一襲淺藍旗袍的藍眼白貓女獸人從櫃檯後方走了出來。淺藍色旗袍的領口和無袖的袖口滾了圈金邊,旗袍兩側的開口直接從老闆娘的大腿側邊開下,旗袍的長度大略只到貓獸人大腿上端的三分之一不到,勻稱纖細的身材配上一身性感又不失貴氣的旗袍著實讓人看的血脈賁張。
「客官慢慢看呀,喜歡的都可以拿起來看看摸摸不要緊地。」細緻溫柔的聲音和店內深處傳來的紡織聲形成了對比,她直挺挺的站在櫃台一旁,雙掌交疊在腹部的位置對雲妃笑了笑。
定睛一瞧,店內遠比外表看上去的還寬闊,一進門的兩側矮架上疊著一件件衣服,店主還悉心的將顏色分層擺放,讓貨架瞬間成了調色盤而上頭擠的則是柔順漸層的顏料。每個矮架子的上頭還放了塊寫上價格的木板,從最便宜的三金幣到價值不斐的幾百金都有。
矮架子之間擺著一個個穿著店內商品的木頭素體,老闆娘身上那件也在其中,一件要價七枚金幣。
「喔喔,雲妃!這些衣服看起來跟妳的好像喔!」zayin興奮地到處看看到處摸摸,但是完全沒有要買的意思。「刺塔也想買嗎?」
刺塔見這些衣物都相當講究,和自己的衣服比起來華麗得多,她不由得驚奇地瞪大眼睛,好似眼前的這些商品不是給人穿在身上的衣物,而是需要細心和涵養去體會的藝術品。
「我嗎?哈哈,這些衣服是蠻漂亮的。」刺塔笑了笑回道:「我要是買的話,應該會拿去送人吧。我可不配穿這些衣服。而且你看,」她指著自己身上衣物的各種破口。
「施展刺蝟拳法的時候,身上會長出刺來。要讓衣服不破洞可難的呢,」她說道,聳了聳肩,「這些漂亮的衣服穿在我身上,要是破了多可惜呀!」
她對店主雙手作揖行禮後便逕自瀏覽著那些模特兒上的服裝。
「……想必此刺繡亦彩雲緞所織,無過多點綴便可達巧奪天工之程!」經過了一段不算短的觀賞時間,她雖對於彩雲緞的魅力意猶未盡,但並沒有將其列入考量,折衷後對店主示意旁邊那件綠色旗袍。「掌櫃,咱家中意此,可否一試著?」
「這件嗎?」老闆娘小心地將綠色旗袍從素體上拿下並遞交給雲妃,「試穿的話在那兒。」她指了指布匹堆旁的一扇小門說道。
更衣間說寬也不寬說窄也不窄,裏頭倒也是經過一番佈置。在進房間的左手邊放了一組矮櫃好讓人放衣服外還有一枚插著玫瑰花的白瓷瓶子。在櫃子旁則放了一張方形的小矮凳,矮凳上頭還墊了一個手工縫製的紅色椅墊。在右手邊則掛著一面約莫兩個人寬的全身鏡,門板上還弄了個小門栓保障隱私。
約莫一分鐘,她穿著嶄新的旗袍走出簾後,可能是不同於舊著的緣故,她用著有點小心的步伐在店內試走。
轉個身,少了上衣的刺塔就這麼與她四目相對。「您……您有覺此著如何也?」
「嘿,妳換好衣服了!」刺塔雙手插在腰上,因為少了上衣,可以看到腹部微微的起伏。
「嗯……我覺得──看起來好像更沉穩有力,很適合妳呀。」她微微歪頭,打量著雲妃的新裝扮,眨了眨眼說。「可以試著踢腿看看嗎?」
「嗯……果真如此?謝、謝您慧眼!」
雲妃語畢隨即轉向一個開闊且不會面對他人的方向,向前抬出一記高過人頭的上踢腿,她的表情比起對抗坤敖以後明顯地高興許多。收腳後她便會意到店主還在看著,這才連忙從腰包中搜出足夠的金幣以付賬。
「衣裳已有,咱家得續而購入遠行所需之物資,您若有意,就此動身也!」
「喔喔~」zayin見雲妃換了套新衣服,配色和款式都有不小的差異,見刺塔雖然沒有添購新裝,卻也將衣服打理了一番,整個人煥然一新。「雲妃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呢,這就是『人要衣裝』吧!看起來比之前……還要厲害了一點?」
「刺塔看起來跟新的一樣!我是不是也來買一件衣服呢?」他看著自己的金屬身體。「嗯……還是不要好了!」
收下金幣後白貓獸人笑笑的微微鞠躬目送雲妃她們回到熙攘的大街。經過了些時間,街上的店似乎也開得差不多了,也有小販陸陸續續推著推車走出來準備擺攤。
這座鎮的鐵匠鋪遠比一行人想像的多且各有專精,有的店門口地上擺放著鋤頭和鐮刀的刀鋒,有的則是生產手推車等較大型的鐵製容器,但最引人注目的莫非是一塊橫跨了四間店面的大招牌──熔火鐵坊。
上頭雖然寫著鐵坊,但四間店面擺的卻是名符其實的武器店,開放式的店門沒有木門,就算是路過也能看清楚店內擺著哪些玩意兒,門口則擺著一把把亮晃晃的長矛刀劍等武器,好不威風。
「喔喔!終於到了!我一直很想逛的地方。」望著琳琅滿目的武器店,zayin已經等不及要進去逛逛,「打擾了!」他朝氣十足的往裡面大喊。
雲妃遠遠地對這一家武器舖的店主作揖行禮後便端莊地站在店門口,像是隨從般靜待著刺塔跟zayin的行程。
但時不時地就會轉過身去望著大街,或是低頭審視著剛入手的旗袍,或是想到被讚美了什麼的羞澀傻笑。
等到刺塔從店裡走出來,她的手上多了一對泛著黃色色澤的指虎。
「感覺不錯,就買了。」她滿意地說著,扭了扭脖子,「接下來呢?等會我還想去光顧一下幽靈的店呢。」
「您得指虎一對嗎?咱由此見來,與您修為甚是匹配也!」雲妃轉身見到刺塔出來,便是對所選的武器給予讚嘆道。「祭五臟廟前,請容咱家另行添購糧食,以備往後遠行不時之需,可否?」
「啊哈哈!我也覺得這看來挺好,打一打還會變色呢。」不過刺塔還是沒搞清楚這變色的原理是甚麼,現在指虎也一直維持黃色。
「小吃鋪應該有吧,專門賣給旅行者的乾糧?走吧走吧!」
跟在刺塔後方,zayin也走出了店外。
「刺塔,那我就先回去囉!酒吧見!希望這裡能永遠這麼和平呢,你說是吧,坤敖?」說完,zayin一拉開紙鶴便消失在一陣煙霧中,剩雲妃兩人佇立在街道。
眼看大部分餐館都開始在招呼客人了,幽靈的餐館應該也是開了。
雲妃購得醃菜後,兩人繼續往幽家餐館的路上前進,那掛在門外的旗幟可是特別好認、特別顯眼。
「呀啊!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另外兩位跑哪兒啦?」剛幫客人上完菜的幽靈見雲妃兩人進到店裡便興沖沖地跑來招呼,他左右張望了一會兒,始終就是沒見到zayin和夏克雷爾而有些擔心。
「他們累啦!大概正在酒店房裡睡覺。」刺塔這樣回應了幽靈的關心。「昨天的事沒什麼,倒是那風雨,沒對店面造成甚麼損害吧?」
「是沒什麼影響,連外頭掛的旗子都還好好的沒被吹走哩!」幽靈放棄思考猜測昨晚的狀況,「你們先進來吧,他們應該知道你們跑來這兒?」他一邊招呼兩人到一張離廚房最近的桌子一邊準備張羅料理。料理台上除了新鮮的蔬菜和肉外,一旁還有層層堆疊、冒著熱騰騰白煙的蒸籠。為避免兩人久候,先是端上了其中兩層蒸籠到了面前,其他客人則交給下面的人去處理了。
熱騰騰白煙下藏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白裡透紅的蒸餃,牛肉的鮮紅在剔透的外皮下更加誘人。在現採青蔥的搭配下,即便是極為普通的牛肉水餃也能讓人一顆接著一顆。
「昨天的事情應該還好吧?」幽靈一邊甩著鍋一邊問著,或許是知道紹的低調作風而只是輕描淡寫地問著。將鍋中的炒飯小心翼翼的到在兩個盤子上,以托盤裝盛後段到兩人面前,一股醬油的香氣隨著噴騰的熱氣撲鼻而來,仔細用湯匙將飯堆挖開的話會發現除了蛋花外甚麼都沒有──這是一盤足以考驗廚師功力的基本功,蛋炒飯。
炒的粒粒分明的金黃米飯配上碎蛋花的點綴,焦香的氣味和蛋香融合的完美無缺,要說唯一的缺點就是稍微油了點。
「勞幽掌櫃費心,紹師父之仁德常在,此鎮勢能安居樂業也!」雲妃這麼向幽靈回道,之後便可看到她迫不急待地享用著首先上桌的蒸餃,接在後頭的炒飯即使讓她差點燙口,也大快朵頤一番。
也是因為她早晨醒來至今還沒吃過什麼東西。
「到你店裡吃完餐,我們大約也要離開武德鎮。」刺塔說著用湯匙挖了一匙飯,大眼盯著這金黃的顆粒,「這是蛋吧?我試試看。」
一口吃下去後,刺塔閉上眼睛,仔細的品味飯粒在舌尖上的觸感。
「姑娘別吃太急呀!小心燙了嘴巴。」看著雲妃大快朵頤的樣子,幽靈一臉滿足的叮嚀她。白虎獸人又端著一個裝著醃黃瓜的碟子、一壺茶和兩個杯子的托盤到了你們面前。
「來,吃點小菜配點茶才不會燙著。」將托盤上的東西放到桌上,在聽到刺塔說的後有些驚訝,耳朵卻是垂了下來。「這麼快就要離開啦?」
「畢竟任務完成,現下不少店家也在搶著修繕,就不打擾鎮民了。再不然,依你之見,接著我們該去哪裡逛呢?」刺塔暫時停下餐具,笑著對幽靈問:「我們人生地不熟,若有個嚮導指引,自然可再待久點!」
見有茶水,雲妃才跟著啜飲一杯而緩下進食的速度。「所言甚是,若幽掌櫃可就風景指點一二自然再好不過……」
「除了這條街外,我們這兒好像只剩自然風光了。」聽見兩人反問,幽靈一時之間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的搔著頭,眼神不停瞄向天花板。
「如果不排斥自然景色的話,從街口出去後沿著林中小路的指標走就能走到這兒的最高峰『天幽嶺』。」突然停頓了一下看著你們,接著又笑道:「要到那裡需要點體力,但以兩位姑娘的能力絕對沒問題的!從山頂可以看見群山的樣貌,還能感受到舒暢涼爽的山霧,這裡的人都像信那座山的山嶺是最靠近『坤』的居所,因此也被部分老者視為聖地,最後衍伸出了不准在那座山上打獵的習慣。」
像是要為兩人補充體力好上山似的,他一手撈起放在一旁水桶裡的湯瓢,大概是要準備燙麵。
這時雲妃對天眨了眨眼,突然轉了個話鋒問道。「冒昧請教,貴店應招待過來自四海各處之旅人,掌櫃可有見過自稱修仙……否,其貌類似修仙之人,年紀如咱相仿之男子乎?」
「修仙之人?」顯然幽靈不太懂這個詞的意思,先是抓了抓臉頰後思索著。「嗯……我想你們四個應該是我做掌櫃以來第一批上門的外地人。姑娘找那位男子是有什麼事嗎?」
「……隨口一問,無須在意,先謝過。」她的眼神閃過不到一秒的失望,然後對幽靈含首致謝,轉眼間她面前的蒸籠與炒飯都變成了一個個的空盤。
「聞來天幽嶺乃是一值造訪之名勝,百聞咱等不如一見,刺塔姑娘意下如何?」
聽見雲妃提起「修仙的男子」,刺塔有些好奇地停下餐具。
「自然風景很好!尤其在高處,對鍛鍊身體特別有助益。」刺塔點頭同意道,放下也差不多清空的碗盤,「我們就去這個『天幽嶺』。」她看了看雲妃,心想該怎麼提起關於那修仙之人的話題。
「你們要去那兒阿?那就帶上這些吧。」幽靈放下手上的湯勺,轉進一個屏風後面西西簇簇的弄著什麼。只見他提了兩副空的提燈、手裡握著兩盒火柴棒和兩個竹筒。
「等會兒上去再下來恐怕也晚了,帶上提燈照點光找路吧。」他替兩人轉開竹筒的蓋子,裏頭裝的是有點混濁的乳白色液體,從味道和觸感看來八成是什麼動物身上取下的油脂。
「路上小心阿~」幽靈送兩人到店門口並揮手道別後便回到了店裡,此時的時間正好接近傍晚,應該是不至於這麼早就要點亮油燈。
兩人穿過街道,注意到有些小攤車開始收拾外不少挑夫也大喇喇地坐在一旁休息閒聊。踏出了武德鎮的大門,放眼望去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大草原,草原中間的泥巴路還冒著些嫩芽,石頭也就這樣零散在路上,若稍微不看路恐怕會被石子給絆倒,或許這就是他們和自然共存的方式吧。
周邊從草原緩緩變成低矮的樹叢,再從低矮的樹叢慢慢變成一棵棵高大的樹木,餘輝透過數夜間的縫隙照在兩人身上,每一口吸進去的空氣都是如此清澈。照著路標走也發現路途有越來越陡峭的趨勢,沿路不時傳來狼嚎甚至是動物被獵捕的哀鳴,這也使得兩人稍微提高點警覺。
所幸,這裡的野生動物似乎對兩人沒什麼興趣,在草叢裡見到的一隻白色雄鹿和兩人對到眼後就馬上逃走了,連樹上的鳥兒也是聽到兩人踩在樹葉上的聲音時就停止鳴唱,直到腳步聲漸遠才開始鳴叫。
經過一番跋涉,兩人來到天幽嶺的山頭,稀薄的空氣有點使人喘不過氣,不過休息一下大概就沒事了。從山巔望下,彷彿站在城堡頂端的王傲視著自己的領土,群山繚繞,山霧在腳下徘徊彷彿踩在雲朵上一樣。
一整座雲海被太陽染的橘紅,這似乎也暗示著再過一段時間就得點上油燈了。
眼見天色漸漸暗了,刺塔開口向身旁的雲妃提議道:「看天色晚了,還是早點亮起油燈吧!」
「這樣的山嶺,倒比寧園莊更適合修練。我年幼時也是在山裡習武的。」她看著山巔的景色說著,「和師妹及師兄一起……」
「同感也。」聽到刺塔也有在山裡練功的經歷,雲妃肯定地微笑相視,為了遠眺夕陽無限好之景,她便把隨手的油燈暫放在地上。
想起目前仍不知在何處漂游的大師兄,刺塔心中便湧起少量的懷念,更多的是決心……當初也是帶著同樣的心情,為了能和師兄對等的較量,才選擇離開故鄉踏上冒險者的路。
至今,她也還在追著師兄漂泊的足跡。也因此,雲妃稍早的問話一直沒有從刺塔的記憶中消去,「話說,雲妃你稍早問起的『修仙之人』,是誰呢?沒聽妳提起過呢。」她決定開口問道。
「可記咱家言之青梅竹馬?……彼人姓氏『項』,故咱以『項君』呼之。項君自幼體弱,聞其於襁褓之時高燒一夜,卻致無法如常人一般言語,此後終其為啞人……」閉眼露出了不捨的神情。「咱通學於私塾見其受欺凌,出手相助而得以識之,項君素性正直、勤勉好學,大致因其啞故當時甚無人與之交好,除與咱家每日以習字代之言語。」
「但自咱入寺修行日起,便無暇每日見項君,逢年節之際還可見彼人親身遠道登山,滿身瘡痍之姿為贈賀卡於咱而來,無奈咱家一心求道,對此總敷衍應過,直至某年彼人未現身,正是咱家遠行前一年餘……下山問其母,方知彼人亦有修為仙人之遠見,是以離鄉踏足修仙之途,該人便是項君也。」
刺塔微微點頭,聽著雲妃的敘述,受到感染,臉上也不禁露出些許遺憾的神情。
「在這麼廣闊的世界中,要找到一個人可不容易。不過,只要相信彼此還有緣分的話,就一定可以見到的!既然會在遊歷異鄉的時候想到他,對雲妃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吧。」
「所謂的『修仙』……」她重複了雲妃提及的特殊詞彙。「修仙是什麼意思?那也是一種修練武術的方式嗎?」
「所謂『仙』乃仙人之意,非單一尚武者……可謂『近神之人』,長於道術、呼風喚雨、奇門遁甲、持法寶於股掌、更甚者遊走於三千世界僅一瞬……仙人求道不聲張,幼時咱與項君僅遇一回,故咱並不熟其路。」雲妃說著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值得的情報而興起道。
「於酒樓,您可熟稔戴德──戴當家?即是紗姬姑娘之夫也。前些月咱家有緣與之同行,見其技倆極似咱所認知之仙人也,有朝一日您若遇彼人於酒樓,不妨與之討教……莫過於聲張便是。」
「戴德嗎……」刺塔確實有印象,紗姬是和這個姓名的男子結婚了。
不過他們的那一套戰鬥裝備和方法和自己極為不合,因此刺塔一直以來都在避免接觸他們兩人,年紀小的時候曾和紗姬有過比較交好的時候──很久以前的事了。
「……論酒樓,天色已晚,咱們是該下山歸去也,請了。」
雲妃提起點燃的油燈跟著刺塔一同走出天幽嶺,她對刺塔道聲告辭,兩人先後拉開了紙鶴,兩道白霧散去後天幽嶺又恢復以往的沉寂,只剩蟲鳴和風聲在林間繚繞。
鎮民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風雨交加的夜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一行人的出手相救卻扭轉了這座城鎮的命運也給這裡的四個年輕弟子上了一課。
或許,哪一天有人再訪武德殿時會在書庫裡發現一捲捲近期完成的書卷──記載著四名彰顯武德、與武能的外鄉人是如何拯救這座城鎮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