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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妃跟到入口前,聞楊望穹的說明雖然令她稍微緊張了下,但還是毫無遲疑的點頭、率先閉起了眼睛,並以左掌輕輕牽起了謝米的右手心。「咱無異議,一聲令下便可行。」

「好的!絕對不會張開眼睛。」謝米跟著答應楊望穹,看了看牽起自己手掌的雲妃,將自己的左手往外伸,隨後也跟著閉起雙眼。

「不可以張開眼睛……?難道圖書館裡有什麼不可名狀的那種存在?」傑特回憶起以前面對過的那東西,心中慢慢浮現不祥的預感。「嘛,既然穹小姐這樣說了,那不照做就是自找麻煩吧。」

「對了穹小姐,我們等等是不是要一直線地進去的?」傑特為了做好準備,再度向楊望穹作出確認。
另一方面傑特也在思索不同狀況的應對措施,他摸一下掛在頸上的項鍊,過了一會他閉起雙眼在腦中默念著,只見項鍊發出了藍色的光芒,一開始彷彿像一團水凝聚在空中一樣,不過那團水慢慢變成人形然後露出了人的五官。
明顯地,這是有生命的物體,下一秒一隻手掌大的藍色妖精從項鍊前現身並坐在傑特的肩膀上。

依風一隻手抓住傑特的手,然後閉上自己的眼睛,他不知道要做什麼,不過好像很好玩,彷彿「過山洞」一般。

「雖然不是重點,但是最好還是一直線比較好,書架之間的間距沒那麼寬」楊望穹看了眼傑特肩上的水精靈回答道。

「依風和謝米牽在一起吧。」楊望穹確定了所有人都牽好手後便將手中的卡片往法陣上一刷,法陣上的符文們有如齒輪一般扭開並退至兩旁,楊望穹緊握著卡片的手微微發抖著,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好,要進去囉……」

 

除了楊望穹以外的一行人都閉上了眼睛,被拉扯著走進了圖書館之中,當踏進去的那瞬間,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一股謎樣的噁心感舔食著肌膚,可是不論是觸覺、嗅覺都完全沒有感受到有東西靠近。
但是聽覺有,一行人彷彿聽見有無數人在耳邊竊竊私語著「沒見過的人呢」「他們好像沒有學生證呢?」「是客人嗎?」「吶、吶,別閉著眼睛啊」「小心別撞到了,還是張開眼睛看路吧?」

「別張眼。」楊望穹顫抖的聲音傳來,她仍舊拉著一行人前進,路線似乎並不是直線的,帶頭的楊望穹時不時出聲提醒要轉彎之類的話,一路上低語聲一直沒有間斷過,甚至有些低語還會惡作劇般亂報轉彎方向或大叫一聲嚇唬一行人。

沒有活物……在閉眼的情況下,這種只聞其聲卻不得其實的感覺便令雲妃明白了這點,畢竟她連亂葬崗降妖之行都去過了,照理來說多少的細語都沒有可能成為妨礙她前進的阻力才對。

異樣的聲音和噁心感使謝米顫抖,即使如此仍用力地緊閉雙眼,在雞皮疙瘩的同時步伐變得更急促。

「原來如此,所以學生才不敢來圖書館……」傑特畢竟有面對那種存在的經驗,這種小把戲對他自然是沒有太大影響,他更擔心的是謝米跟白曉嵐,他握緊前方白曉嵐的手說:「這種只能用言語騷擾的東西並不可怕的,妳只要專心走就行了小嵐。」


「放心吧,我沒……哇啊!」白曉嵐想回應傑特的關心,卻因此分心而腳下一絆,跌倒的同時狠狠扯了傑特一下,連帶的後面所有人都在猝不及防下被拉扯的東倒西歪,依風因為種族特性沒有摔倒,傑特與謝米則摔倒在地,而雲妃因為反應很快還未倒下便扶住一旁的書架。

然而這時,傑特、謝米、雲妃因為這場意外而下意識的張開了眼睛,低語聲們猛然一頓,接著它們狂喜的一齊說道
「你們睜眼了!」

下個瞬間,三人終於意識到那些低語聲是什麼,然而睜開眼睛的三人卻已經無法再度閉上眼睛了,傑特與謝米神情恍惚的望向了書架上的書籍《愚神禮讚》、《混世錄》、《Y*!e(!7N!*&w》、《邪陣大全》,兩人覺得書架上的書看起來都好有趣,哪怕是那本書名亂七八糟的書,都應該全部好好看過才對!兩人的手在書脊上游走著,猶豫的思考起要先選哪本書來看。

而雲妃比較專情一點,她睜開眼睛的瞬間,眼神就再也無法從面前那本《修羅道.屠》上離開,她好似一名數日未食的人終於要享受世上最美味的餐點一般,急匆匆的抽出那本書翻看起來。

依風閉著自己的眼睛,只知牽著傑特的手,猛然下抽,隨即聽見倒落的聲音,又聽見楊望穹念不知道是什麼的咒語。「你們還好嗎?發生了什麼事?」


「連結,排列,堆疊,昇華,提取,豎立於此,無之星權呦,此地不需擾念之術,心靈法術禁區!」楊望穹見有人中招,立刻釋放法術,三人這才終於清醒過來,謝米與傑特感覺自己好像坐了一整天的雲霄飛車然後又一口氣吃了一公斤的冰,頭又暈又痛,差點就要把不久前吃的便當吐出來了,而雲妃,她現在覺得自己的腦袋像一團渾沌。

「呼……呼……閉上眼睛!」三人還來不及回復狀態,冷汗直流的楊望穹便焦急的說道,眾人腳下無色的法術正一閃一閃的非常不穩,顯然維持這個法術對楊望穹來說非常吃力。

「呃啊……!」
猛然回神的雲妃顯得吃力地跪成磕頭姿,視野內一時只有地板但她還是謹遵楊望穹的吩咐重新閉上眼,然後直起身子半跪中她順便摸出先前楊望穹給的符,下意識地貼在自己的丹田處,做完才伸出左手掌試著呼喚。「謝姑娘?您可無事?」

「……我沒事喔,雲妃你也沒事吧?」謝米先是不想讓對方擔心,收起多餘的負面情緒回道。
由於雲妃的方向傳來更大的動靜,謝米也問候對方。

「太大意了……鳴……頭好痛……!」傑特扶著旁邊的書架站起來,被這種東西影響心靈的經驗可不是第一次。

傑特回想起以前的遭遇,心中的混亂,驚訝的心情很快轉化為憤怒,「我要把你們全部燒清光啊!!」傑特一邊怒吼一邊打算抽出腰間的沙漠之鷹,制止了他的是楊望穹的法術。
還有另一件事令他𣊬間回復了冷靜,他鬆手了,原本牽著白曉嵐的左手現在空無一物,「小嵐?你沒事嗎?!回答我!」傑特連忙低頭察看白曉嵐的情況。

「她沒事……所以給我閉上你那該死的眼睛!我看起來很輕鬆嗎!?」楊望穹仍舊牽著閉著眼的白曉嵐,青筋都爆出來了,地上的法陣傳來碎裂的聲音,一度消停的低語聲也隱約自陣外傳來。
「抱歉,大家再忍耐一下,很快就要到了。」楊望穹替所有手鬆開的人重新牽起手並安撫道,接著她便繼續領路。


終於書本們的低語聲漸漸消失,似乎是來到了正常的區域,而眾人也終於聽到楊望穹說出了那句話。
「好,可以張開眼睛了。」

眾人正處於一個放滿木製大書桌的空曠空間,顯然是方便入館者讀書的地方,兩旁是宛如叢林看不道盡頭的書架群落,而眾人正是從其中之一進入這個空間的,另外靠牆的位置上還設有看起來是借閱服務用的櫃檯,然而櫃檯後頭並沒有人在的樣子。

雲妃老老實實地繼續閉目前行,但直到楊望穹的腳步停下,或是提醒,都沒能讓她跟著他人睜眼。
她只是輕輕放開謝米的手,然後雙手作揖狀地轉向楊望穹所在的方向道。「白姓人士可在此?」

「到了嗎?」謝米張開眼到處望,隨後似乎想到了甚麼伸手在袍中摸了摸,「雲妃,不介意的話,請用這個!」見雲妃似乎從進入學校起便開始不適,謝米將先前的符卡遞向對方。

「感激不盡,咱家備而不時之需。」雲妃閉著眼輕輕收下那張符,然後又塞進了腰包裡。


等到聲音都消失後,聽著楊望穹指示的傑特張開眼睛後便走到了楊望穹面前,「抱歉剛剛麻煩妳了,因為以前有被操縱去傷害重要的人這種事,所以剛剛一時控制不住自己……」說完傑特再向楊望穹低頭致歉。
「話說我們快到了嗎?」傑特接著問道。

「你們來了阿。」楊望穹還未回答,一道蒼老的聲音自一旁傳來,一名白髮蒼蒼的青年抱著一堆資料從一行人對面的書架群中走出,他將資料擺在一張桌子上,並看了看錶。「嗯……比預計的晚了大概五分鐘,途中有點小狀況吧,辛苦你們啦。」

「各位,他就是白澤。」楊望穹微微向白澤點頭打招呼道。「附帶一提,他有預知能力,所以知道我們要來很正常,而且也應該知道我們來幹嘛的。」

「胡扯,那只是你們莫名其妙把我傳的神神嘮嘮的!」白澤沒好氣的回道。「那不叫預知,那叫推測!……不過,我的確知道你們來幹嘛的。」

白澤打量了眾人幾眼,那莫名的感覺完全看透了眾人。「人類召喚師,但水屬性不突出,不對;精靈跟矮人的混種,不對;佛門子弟,呵,不可能;妖精,不對……」

「……所以,就是妳吧,這一任被選上的御龍者。」白澤伸手指向了白曉嵐,露出了古怪的微笑。「……哈哈!太有趣了,原來如此,那個傢伙當年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狀況吧,看來沒法放假也是有好處的!」


雲妃從讓雙眼微開一道縫,到重新適應外界的光源為止她才重新完全地張開雙眼。

「白先知貴安……今日多人叨擾,還請包涵。」她循聲對著少年老成之人作揖鞠躬行禮,雖說誠如楊望穹所言,但白澤形容關於她的事情其實是有一段差別的,現下她並沒有任何需指正對方的打算。「請教白先知,所謂御龍者該擔何等重責大任乎?」

「辛苦你了沃提亞,回去吧!」並沒有就老人對自己的評價有太大的意見,傑特在確認水妖精消失在項鍊前之後看向眼前的老人。
「白澤老……先生?根據你剛剛說的話,小嵐就是被一隻水屬性的龍挑選為御龍者,我這樣解讀對嗎?」傑特停頓了一下,「另外,想請問那個傢伙到底又是誰呢?跟這次事件有什麼關係嗎?」說完就等待白澤的答覆。

「精靈……?」謝米聽到白澤的話後,看看自己的雙手,心中釋然。「白澤先生,你看上去很高興?小嵐是御龍者……御龍者是甚麼意思呀?」


「……我說你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白澤面對雲妃她們的反應,卻好像發現了一件滑稽的事情。

「嘛,年輕人,飯要一口一口吃,且聽我娓娓道來……楊望穹小姐,你知道『安倍假說驗證實驗』嗎?或者是說是『式神普及運動』的前身。」白澤所說的後一個名稱,讓一行人意識到那便是楊望穹當時在天台上解釋的事情,他還沒等楊望穹回答便繼續說了下去。「肯定知道的吧,那是必考題之一呢,那麼如果說我說那個假說是正確的,並且在千年之前就有那樣的技術呢?」

「北幽學院底下的紀念碑,是我建造的。」白澤又是不等回答的調轉話口:「為了紀念大約一千年前犧牲的3154條生命。」

白澤從桌上的資料中抽出了一本書《北幽秘史》。

──千年前,一頭遠古惡魔被招換到人界作亂,僅僅一周後受害人數已經破萬,為了阻止他,討伐軍集結於北幽,領頭人共有三位,水龍敖浠、人類曲承鈞以及神獸白澤,敖浠與曲承鈞知道白澤先知之稱,於是對白澤問了一個問題『能否討伐成功?』,白澤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長的推測,並回答『不能』,還未等兩位發作,白澤又說道『殺死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可以永遠的封印他……只要肯付出代價』。
最後討伐軍在經過無數犧牲,甚至是敖浠的殞落後,成功的用敖浠的屍體為陣眼將惡魔封印,然而這個封印並不是一具已經死去的龍軀可以支撐的,所以,事先被敖浠作為眷屬的曲承鈞留下自己的血脈後,將自己的術核放入了龍軀之中,成為了新的『龍魂』永遠的封印了惡魔──

「這就是千年前發生的故事……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白澤猛然闔上手中的書。「眷屬的術核終究只是與敖浠相似而不是他本人,所以,曲承鈞也無法當這個『龍魂』太久,於是他的後代改姓龍,並自詡御龍一族,每隔五十年就選出一名術核最相似的人,也就是御龍者,投入龍軀之中。」

「要我說還不如叫『祭龍者』呢!至於這位白曉嵐,恐怕是某個御龍一族的遠親,剛剛好俱備著接近的術核吧!」白澤露出嘲諷的笑容。「你們懂了吧,政府的參與是為了避免千年前的悲劇再度發生,反倒是楊望云才是不明目的的擾亂者,而連帶的你們也不是所謂正義的一方,不過是幾個不明狀況的恐怖份子罷了!」


「你竟然說要把一個無辜的少女當成祭品來換取短暫的和平……」手中滴血的刀刃,倒在眼前的一具具屍體,這些為了「和平」而做的事,一一在眼前閃過。

「不要開玩笑了!!」啪的一聲,傑特臉上的人皮面具突然脫落,他的真面目在眾人面前呈現。
「一千年以來,你所做的難道不是尋求不需要犧牲其他人的方法嗎?」傑特一邊說一邊向白澤走去。「就因為一千年前做不到的事就連帶到現在都做不到嗎?!」
最後他停在白澤面前。「什麼神獸、什麼神、在你們眼中我們人類就只是用完即棄的工具嗎!如果等到最後一點御龍者的血脈都死盡了,是不是因為你一句阻止不了我們人類就要一起等死啊!回答我啊!」

「……你又懂個屁!」白澤面對傑特的質問卻是絲毫不懼,他一隻指頭狠狠戳在傑特胸前,右眼也不自覺得流出淚水。「我不是神界那群自許高等的渾球,神獸的稱號也是人類擅自取上的,我不過是個有著一個去他媽的天賦的靈獸,我只是說出推測並提出可行方法,選擇哪個方法的不是我!不論是敖浠還是承鈞也都是他們抱上哪怕犧牲自己乃至後代子孫的覺悟做出的自願選擇!就只是為了避免更多的犧牲!相比起來你這傢伙真是幼稚又愚蠢!工具?別瞧不起人了你這白癡!你以為我這些年來都待在這裡做什麼!那怕最後都沒找出方法,等到撐不下去那天,我就會立刻用我這副身軀去填那個該死的封印!」


「白澤先生。」謝米稍微往前踏出一步將兜帽掀開,甩了甩那些許久沒有接觸新鮮空氣的髮絲,正因為認同在場的各位都是可信的同伴,所以才會這樣放下警戒的吧。
「就沒有嗎…就沒有讓小嵐擺脫現狀的辦法嗎?我不懂甚麼政府,甚麼恐怖分子……也不懂那個關於惡魔的封印……但是……小嵐不應該被捲入這件事的不是嗎?她跟別的那些御龍者不一樣,她並沒有選擇犠牲啊!靈獸白澤先生,若你是被人稱為先知的話,你認為有可能嗎……?我想幫助她!」她堅定的雙眸,此刻恍如發光的金色寶石。

「哼……日出之時,上代龍魂就會撐不住了,在那之前御龍一族還沒有得到白曉嵐的話,便會讓族人們一個一個投進龍軀之中,直到有一個術核相對接近的人成為龍魂,在那之前保護好白曉嵐就行了。」白澤推開傑特回道。「但是那樣就得要賭運氣了,身為眷屬的一族也只是機率比較高而已。」


依風失望地飄離白澤的桌上,所謂御龍者只不過是個祭品。「可以確定的是,不論如何只要我們沒有在日出前交出白曉嵐,就會有另一個甚至另一群御龍族人化成天上的星星……」

依風知道這對小嵐一定是不小的衝擊,他飛到小嵐的側邊,側邊的距離依風可以不必直視她的雙目,卻有可以靠的肩膀。
「事情變化得比風還快,傑特和謝米都想拯救妳,我也說過要保護妳,那妳是怎麼想的呢?說不定天亮之前都還有機會!」

「……我也,不知道……」面對依風的詢問,白曉嵐只是低下了頭。「但是,如果只犧牲我一個的話……那會不會讓我去會比較好,不知不覺會這樣想……」

「不行!小嵐你不能自暴自棄啊!」謝米在顫抖着,她沒想到白曉嵐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謝米轉頭望向白澤道。「白澤先生,你說我們並不是所謂正義的一方……但,那些叫作政府的東西不顧小嵐的感受行事難道就是正義嗎?!」

「正義?那種東西本來就不定型,有正必有負,有失便有得,這才是真理。」白澤對謝米的激問不屑一顧。「所以不要向我尋求這種事情的答案……」

「我絕對不會讓妳這樣做的!」傑特走過白澤的身邊站在謝米跟依風旁邊。
「你說得完全沒錯,白澤先生。」傑特的眼睛已經重回清澈,紅筋也全部消退。「我的確是一個幼稚又愚蠢的人,我以前為了復活自己的妹妹都犧牲了很多條人命,所以我現在是為了贖罪而旅行的。」
傑特說著面具飛上他的手裡,「正因為我太愚蠢了,我這個人往往在細想之前就喜歡先行動再說。」並把面具重新戴上,眼中閃爍的是覺悟的光芒。
「其實明顯的有一個方法可以不用犧牲任何人,而且最簡單直接。」傑特把他的武器神裂插在地上道。「只要我們把那隻惡魔打倒就行了!」

而白曉嵐對謝米與傑特的激勵沒有回應,只是繼續低著頭。

「打倒他?說你幼稚還真是高估你了……」白澤彷彿在用看猩猩的樣子看傑特。「先排除你們自己去這種送死行為好了,理論上調動五、六個低等S級或者是一個中等S級的確可以搞定他,但是你以為S級們不會有自己的問題存在嗎?這世上的危險數也數不清,俱備越強大的力量,就越需要去對抗更大的敵人,要是為了解決這個惡魔而導致某個地方毀滅了你會比較開心嗎?」

「有得必有失,不對吧,所有事物無論美好或惡劣,終究有終點,正如他有起點一般。」依風擦過眼角試圖保持冷靜,手緊握著項鍊說道。
「恕我直言,你曾脫口說:『你以為我這些年都待這做什麼?』你不是為了這個終點才待在這書庫嗎?」依風語氣愈發強硬地對白澤說。「現在時間還有些許,至少跟我們說說這些你到底想過哪些方法?失敗的也無所謂!」

「那也是得失交換的一種罷了,為了達到這個終點,途中犧牲的人、消耗的時間,當然也是付出的代價。」白澤用他那與外表不符的沙啞聲音說道。「來不及了,不管是什麼方法都需要時間,就算你們真的找到可行方案,也無法在幾小時內完成,至少這一次御龍之儀,你們無法從我這裡獲得幫助。」


雲妃在一旁從拱手聽著,到雙手逐漸放低,然後完全垂直。
眼神從期待中轉為愕然,直至平淡。

「換言之,白先知窮極千年,如裹足不前,亦無法一改妖孽為刀俎,人為魚肉之理乎?咱等已銘記也。」她用再平常不過的語氣,像是家常對話般作結論後重新轉向楊望穹。「借問咱等可得知令姊去向為何?」

一旁的楊望穹似乎一直沒有動搖,只是一直用她那雙獸瞳盯著白澤,直到雲妃的詢問才回過神來。
「我問問看,雖然以我的經驗來看她根本不會接……」楊望穹自嘲著撥了電話,沒想到接通了。「通了?喂……姐,你在……蛤?開擴音?要幹嘛?」

抱著疑問的楊望穹還是開了擴音,於是手機傳來了楊望云的聲音:「我,箱庭獵犬北幽支部榮譽會長楊望云,在此宣告,暫時賦予箱庭獵犬北幽支部C+級戌犬楊望穹我於北幽支部的全權代理權限,現在,即刻生效!」

語畢,電話直接被掛斷,楊望穹呆愣愣地掏出一張銀色的卡片,上面正在浮現出數道金紋,她試圖再連絡一次自家大姐,然而這次電話撥不通、訊息也沒回。「不是,為毛啊?總覺得好像又莫名的被擺了一道啊!?」

傑特呆了一會,接著笑意不斷湧出,「哈哈哈哈!不愧是云小姐!行動方式真的有夠奇特的!」後他便對楊望穹說:「穹小姐,那接下來要怎樣利用這個權限就交給你來想了。」

「不是,就算你這麼說……」比起興奮的傑特,楊望穹只感覺滿頭黑線,她可是清楚知道,所謂的權限也是有條條限制的雙刃劍,每次動用就必須有負全責的覺悟。

「也就是說…楊望云小姐把事件交把楊望穹小姐決定了吧?」謝米始終堅持自己的信念,看了一眼沉默的白曉嵐,她走到楊望穹面前說。「小嵐是無辜的!我們不能放棄她!」

「放心吧。」楊望穹蹲下來盯著謝米的雙眼,認真的回道。「我們家三姊弟有一個最重要的規定,在正事上一定不能欺騙對方,也絕對要相信對方……姐姐說了她會解決,我就一定會相信她,而我要做的,就是幫她守護好小嵐,僅此而已。」

「所有已在的只會失而已,差別只在於失的快或失的慢,惡魔也會失的,千年祭龍也不算得……」依風聽到楊望穹堅決的回應,也平復了情緒。
「這邊看起來不是什麼可以保護曉嵐的好地方,我們要不要,先離開到可以使用楊望云女士權力的地方?」依風飄到楊望穹耳邊低語道。

「我不想和你爭論哲學問題,那如果是你的道,那也不應被誰糾正。」白澤搖搖頭說道,並且清楚的回答依風對楊望穹的詢問。「圖書館內的確是整個北幽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把箱庭獵犬所有支部成員都聚集起來也不會比在這安全,而我也不介意庇護她,但是……」

「但是真正的問題是,校方在不危及自身利益的時候,必須保持中立,院校聯合條約第三條……」楊望穹嘆了口氣。「就連現在你讓我們進來都是找藉口的吧?」

「我的工作合約上明確的寫著,當有學生在開館時間內需要查詢資料時,圖書館必須開放,這可不是藉口。」白澤眉頭一挑道。

「如楊姑娘確信此處可安白姑娘其身,咱無二言……如循此道,借問咱等一行異邦人,該從何策乎?」雲妃向楊望穹微微點頭示意。

「也不能把小嵐留在這,等閉館時間到了,白澤依規定不能再留人在這裡……總之先回本營吧。」楊望穹很快就做出決定道:「現在支部成員應該都在那裡。」

「做好決定了?那滾吧,學校外的人已經圍兩圈了。」白澤敲敲桌子,只見地上張開了黑幽幽的洞口,大小僅能夠一個人通過的樣子。

「總之謝謝你給的情報了……」楊望穹對白澤低頭道謝,接著她湊到白澤身旁悄悄地說了什麼。

「……滾蛋!!立刻給我滾!!」白澤聽完勃然大怒的在楊望穹身上一拍,楊望穹下一瞬間猛然出現在洞口上方,然後她理所當然地掉了下去,楊望穹落入洞內後叫聲越來越小,顯然這個通道不淺。

「哼,你們也是,我要下班了,自己下去!」白澤冷哼了一聲,接著抱起桌上的資料轉身向櫃台走去。

「……白姑娘,事不宜遲,隨咱等跟上也。」雲妃試著牽起白曉嵐的手,與之一前一後地謹慎落入那個洞口。
她似乎未自覺,以往不管探訪何處問事,必定都會遵守禮尚往來之規──但自從與白澤對話結束之後到離去,她卻罕見地連側眼都沒再瞧過白澤一次,更別說是道出告辭之類的話。

 

眾人溜過了漫長的通道,時不時的出現拐彎甚至上彎,但是眾人卻沒有因此撞到,顯然除了重力,通道本身也被施加了某種讓通過者加速用的法術,而想透過妖精之羽加快的傑特反而沒有完整的被施加這種法術,所以他不但沒有追上楊望穹,他身後的雲妃都隱隱跟他拉近了距離。

不過還好還未撞車,通道就已經到了盡頭,一離開通道傑特就知道自己多慮了,眼前並沒有追擊者,只有因為興奮而面色發紅的楊望穹,位置也明顯並非學院內部,而是一條偏僻的小巷。

「呼、呼……哈哈,我早就想試試了呢,白澤的秘密通道!要知道在學院裡白澤可是出了名的……」原本眉飛色舞的楊望穹猛然轉身抽弓,對準了巷外,那裡不知何時有兩個人走了過來。

「……果然白澤讓你們從這裡走了,要不是我以前也玩過,我還不知道這個呢!」走在前的是一名頂著亞麻色短髮、武士裝扮的青年,他手中抓著的武士刀隱約流出綠色的煙息,眼神中毫不掩飾敵意。「楊望穹……楊望蒼呢?上次勝負還未定呢!」

「咦?我怎麼記得上次是我們這邊大獲全勝啊?」楊望穹嘴裡嘲諷著,卻是如臨大敵的警戒著,你們也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強度顯然比楊望穹高了一個檔次。「你這死臭鼬。」

「少囉唆!我是鐮鼬!還有上次單挑是我贏了!妳個飛機場!」青年激動的反嗆,但是顯然他說到了禁句。

「……你死定了」可怕的殺意自楊望穹身上緩緩湧出,同時她的腳邊浮現出銀色的法陣。「提雅,來幫忙!」

一頭大型犬大小的灰狼自法陣中步出,楊望穹沒有回頭,只是低聲的說了一句「小嵐就拜託你們了」後下一刻,楊望穹與灰狼猛然往上空竄起,數發雷箭隨即射向青年,青年輕鬆閃過箭矢後也一踩牆壁追了上去。


在雲妃一行人的面前只留下了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人,他似乎不急著戰鬥。「我家隊長失禮了……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和平解決,請把她交出來吧。」

「沒有問題,我們現在就把那女孩交出來。」然後傑特用左手指指身旁的雲妃跟謝米說,「請問你要的是右邊這位可愛的精靈小女孩呢,還是左邊的這位冷酷大美女呢?還是你想一次要兩位都跟你走呢?」同時他把右手的沙漠之鷹改跟頸上的項鍊都轉向背後,並開始向兩者注入魔力,然後他在心中默念,傑特在嬉皮笑臉的同時,沒有放鬆對男人跟周圍的警戒。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傑特把項鍊翻到背後的動作,項鍊的藍色光芒明顯黯淡了,但無礙妖精的現身,這一次水妖精出來之後便飛上傑特的背後,從傑特的頭髮之間探頭看著面前的中年男性。

雲妃面無表情的模樣似乎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就算此時針對傑特的調侃她也只是用右手肘輕輕推開了一下,然後上前向西裝男子先行作揖──先禮後兵的概念。
「咱一干人等已由白姓人士聽得來龍去脈,可以得一結論……現下並非人與人同士互討誰命長短之時,當應齊心協力剋除危禍蒼生之敵,何不……」

依風見對方不安好意,眼睛掃過旁邊周遭的環境,發現有一個鐵製垃圾桶。
「看我的!」周遭的空氣漸漸變調,一陣怪風吹來,垃圾桶被風刮起往中年人襲去。「別想帶走曉嵐!」

「誒……?!要把小嵐交出去嗎?」眼前的西裝男雖然沒有開戰的意思,但也不至於直接把白曉嵐交出,這是謝米的想法,然而下瞬間認清了,對方果然是那些壞人的同黨。
確認一下白曉嵐的位置之後,謝米從袖中抽出匕首投向西裝男。

突然身後一個陣風吹飛的垃圾桶與匕首,令雲妃的禮數根本來不及作,她只得行最該做的判斷便是步伐往後退到白曉嵐的身旁,下垂的雙手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準備。


「哎呀呀,那可不行啊,別看我這樣,我是有老婆的。」中年人苦笑著回應傑特的幹話,並且將自身的重心微微下調,顯然進入了戰鬥狀態,同時他也從身後抽出了一柄平底鍋,中年人的面色漸冷,卻是絲毫不懼飛來的垃圾桶與飛刃。
「……她姓龍。」

銀白色的平底鍋先是如同打羽球一般把匕首反打向了謝米,接著,當垃圾桶接觸到平底鍋的那一刻,卻是發出了奇怪的響鳴,接著垃圾桶如同被繃緊的彈簧反推一般,反衝向了依風!

「我啊,很高興她不是御龍者呢。」中年人手中的平底鍋靈巧的翻轉著,突然往牆上一敲,「嗡──」又是另一種奇怪的響鳴傳出,一行人突然有股衝動,想將他手中的鍋子做為接下來的目標。

「轟!」一道虹亮的槍響響起,一道冰藍色的子彈突破音速射向了依風的右肩!

「嘖……我就知道!雲妃小姐!小嵐就麻煩妳了!」傑特在看到中年男拿出平底鍋的瞬間就想得到下一秒的發展,他連忙把手槍收起然後把手放在神裂上。
「現在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出那狙擊手在那!魔力探測!」傑特一邊向兩人方向前進時也沒忽視對周圍的警戒,急忙地搜索四周的天台。

正是因為現在的雲妃沒有一頭熱,所以才能冷靜的看出西裝男的套路,不是用蠻力說得通的。
對方釋放出奇怪的音波之際,她直接閉眼並握定雙拳,定神方得而聽見這之外的雜音──是板機聲。

「白姑娘伏下!有刺客!」
爲什麼雙手垂直?是因為出腳的速度更快。
側身轉、左腿出,腳勁便是鬥氣的表徵,即使不告知前方的人躲開,從她左旋踢擊出的氣仍如一道無形的利箭幾無偏差地衝向開槍者!

沒有先行攻擊的兩人在聽見槍聲的瞬間,便已經開始搜索狙擊手的位置,隱約的能量波動和狙擊手換位時的輕微響聲,都被傑特與雲妃清楚的捕捉到了,雲妃更是直接踢了一道鬥氣過去。

就在謝米下意識的舉手,眼看她的手就要被飛刃貫穿時,傑特及時趕到,神裂與水盾同時衝出,把短匕首拍落在地,但是因為奇怪音頻的影響,謝米並沒有接受傑特的意見便衝向了中年人,並一掌拍出,然而中年人的平底鍋也是不懼的反拍而出,掌與鍋接觸的瞬間,謝米感覺到一股與自己同等……分明就是自己的怪力從鍋子上反彈回來了!

依風所面對的是子彈與垃圾桶的同時攻擊,就在他試圖透過風妖精擅長的速度閃避時,比反衝的垃圾桶更快的冰藍色子彈已經抵達,伴隨著劇痛與刺骨的寒冷,子彈狠狠的刺入依風的右肩,儘管如此,垃圾桶不會因此停下,依風只能咬牙閃開了砸來的垃圾桶。

一邊正要從四樓天台跳到別處的狙擊手僅來的及舉手擋格便被鬥氣擊中,儘管被發現還被擊中,狙擊手還是沒有動搖的繼續換位,切換到隔兩棟的三樓天台後,他再度舉起與自己一同隱形的術力黑卡蒂,瞄準、開槍!

再次看到跟之前完全一樣的發展,甚至連中年人都向雲妃突襲,「謝米小心後方!」向謝米大喊一聲後傑特便立刻衝向中年人的背後,雙手擺出了居合斬的架式,「喂大叔我要斬你啦,刀劍無眼你最好擋一下囉!」傑特說完就跳起來準備向下揮擊,然而斬擊並沒有出現。

傑特用左腳向牆上一蹬,改變了前進方向,同時右手亦不是拿著神裂,而是槍口凝聚了紅色光芒的沙漠之鷹,「目標鎖定了!命中吧!」一道紅色光束向著剛剛被雲妃鬥氣擊中的手臂飛去。


而中年人丟下了抵抗自身力量的謝米衝向了守護著白曉嵐的雲妃,銀白色的平底鍋拍出!

在雲妃耳裡刺客的移動路線是清楚的,但已見持槍的傑特過去應付,她自然可以重新專注在西裝男的身上。
雖然用法不對,但她可是對平底鍋再清楚不過,流暢的一個下腰便避開擊打,左手刀同時抬起、頂向對方持鍋的那隻手腕。

「霜眼,掩護我」面對傑特的提醒,中年人並沒有因此回頭,鍋子仍舊拍向了雲妃,雲妃在輕鬆的避開攻擊後,立刻伸出左手頂出,打算用擒拿技解決對方,然而,左手刀觸到的卻是突然翻轉回來、震動著的鍋面,與其他人遭受自身的力量反擊不同,雲妃感受到的是一股可怕的震勁,彷彿是被三股怪力同時震盪一般。

依風看著自己的肩膀傷口,強烈的痛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可惡到底是誰啊!」
依風看到傑特射出的紅光,周遭的風開始往該處吹送,「來玩躲避球呀!別玩什麼躲貓貓的!」剛才飛回的垃圾桶也衝向該處。

「不必,那是佯攻」狙擊手──霜眼對著耳機回應道,他的目光仍然停在瞄準鏡中戰況,當然也看到沙漠之鷹槍口上閃耀的光束,判斷已經被四人中的三人發現位置,霜眼乾脆不再移動,沙漠之鷹的槍口被套進準心之中,兩道槍響同時響起。

兩枚旋轉的子彈在空中交會、摩擦,接著彈開,傑特的子彈偏離原先的軌道微微下飄,霜眼所在的天台圍籬被附魔的子彈撞擊後炸裂,水泥、磁磚的碎片也在霜眼身上劃出道道傷痕,當他從衝擊中回過神來,眼前出現的是比人大兩倍的鐵製垃圾桶「轟!」當塵煙散去,方型的垃圾桶已經被鑲在天台上。

「那些是你的同伴們的力量,如果他們沒有抱持著殺意的話應該不致死吧。」中年人丟下這段話後,撇下還在承受震盪的雲妃,往全毀的天台以及一旁的白曉嵐各看一眼後,他的左手按在了耳麥上。「……艾莉塔,霜眼你帶走了吧……很好,人到了吧?……那就這樣。」

「你們挺不錯的……可惜似乎是臨時組成的,那麼告辭了。」中年人望向了還能行動的依風與傑特,說完一道銀色的法陣在其腳下張開,立刻就把他給傳送走了。

「……奇怪?他沒有把我帶走?呼……太好了……」白曉嵐呆呆的看著中年人消失的位置,接著彷彿虛脫一般坐倒在地。


「咦?」中年人的行動令傑特呆了一下,然後下一個𣊬間傑特才反應過來,「等一下!我還有東西想問你……」他的問題還沒有說完,中年人已經消失了。

「原來還有別的人嗎……」謝米對自己施放著治療魔法,傷口附近的細胞在高速的活化影響下產生了更劇烈的痛楚,但本人似乎是習慣了般沒有多餘的表現。
剛才的一記反彈已經徹底讓謝米清醒及冷靜,「抱歉,各位……我剛才直接衝了出去。」這樣說着撿起了地上的匕首,又朝白曉嵐看去。
「果然她並不想被帶走……但那些人的目的是甚麼……」不解發生的一切,謝米打量着白曉嵐道。「小嵐……你沒事吧?」

「我就說我們這些哥哥姐姐會保護你吧!不用太擔心。對了,妳突然消失那麼多天,要不要跟家人報平安之類的?」依風飛到白曉嵐的身旁關心道。

「額……沒問題的!我之前就有報過平安了。」白曉嵐遲疑了一下便回道。「放心吧,我一點傷都沒有!」

雲妃收回的左掌成爪似乎是因為發麻而暫時的僵硬,只能儘快就地處理──右手指快速在左胳臂上來回觸摸著尋找適當的穴道、略使力以疏經活血,重複這樣的動作兩三次,沒有明顯的外傷應該能令她即時恢復過來才對。
既然白曉嵐暫時安全了,那麼現下她應當留意的便是抬頭望天。「楊姑娘呢?」

傑特把自己的感知擴散開來,卻見不遠處楊望穹與提雅滿身鮮血的走來,細看之下可以看出她們身上有數道不深的刀傷。

「那隻臭鼬突然就跑了,你們這邊呢?」楊望穹見眾人負傷但白曉嵐還在的狀況顯然有些訝異,她一邊抽出符卡療傷,一邊聽一行人的描述,她深深皺起了眉頭。
「這樣不合理,你們是不是漏了什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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